PlayWay：一间让玩家又爱又恨的怪咖波兰游戏厂

在波兰蓬勃发展的游戏产业中，PlayWay可能是最奇怪，但也是最成功的一间公司。 它制作了非常多特殊的职业模拟游戏，让玩家可以以第一人物视角体会各行各业的生活，像是在车行工作、翻修房子、经营加油站。 虽然这些游戏听起来很普通，但事实上，PlayWay推出的游戏常常（或差一点）攻占 Steam 全球最热门游戏的宝座，例如在今年九月，《加油站大亨》一推出就登上了第二名的位置。

PlayWay将这些奇怪的主题打造成热门游戏的能力大大地吸引投资人的兴趣，目前该公司的市值已经达到了7亿5100万美金，也让PlayWay成为华沙证券交易所市值第十三大的公司，更是第三大的游戏公司，仅次于制作《巫师》和《电驭叛客2077》的CD Projekt Red，以及制作《Let’sFish》和《终极钓鱼游戏》的手游公司 Ten Square Games。

PlayWay的投资回报率比Facebook（注：现已改名Meta）和Alphabet还要高50%，甚至可比Apple，更常常分配可观的股息，例如它最近才宣布每股配3美元。

面对不断上涨的制作成本和手游市场的竞争，其他的大型游戏商的应对方法都是减少将商业大片或其他知名作品改编成游戏，但 PlayWay 却是持续增加游戏产出。 在过去一年来，PlayWay 已经推出了 28 款新游戏，另外还有超过100款游戏仍在制作中，例如以第一人物视角的总统模拟游戏、婚礼顾问、动物收容所、药头、厨师、建货车、侦探、淘金、足球裁判、古生物学家、法医、月亮殖民家、911 接线生、教宗、甚至是耶稣。

有好多游戏还在开发中，甚至连 PlayWay 的 CEO 施斯托夫・科斯托夫斯基（Krzyysztof Kostowski）都算不清了。 今年夏天我去参观他们华沙的办公室提到海豚训练师这款游戏时，他甚至还问我：「这是我们家的游戏吗？」

为了让大量的游戏完成开发并上线，PlayWay跟许多开发工作室合作，其中不少厂商的员工都是远程工作，像是 Baked Games 就正与 PlayWay 合作三款游戏。 这间公司位于波兰小镇切拉季（Czeladź）的住宅区街上，大概离波兰第二大城克拉科夫一个小时车程。 PlayWay 约有120家合作商，占波兰所有440间开发工作室的四分之一以上。

透过与多家公司合作的方式，PlayWay可以维持现在较小的规模，身为一间AAA级游戏开发商，PlayWay只有约40名全职员工，大部分都是游戏测试人员，还有一些营销和财务的主管。 相比之下，CD Projekt Red有超过900名员工，而EA则有超过9，800名员工。

为了应对这场激烈的市场大战，PlayWay推出免费的试玩版还有独立的预告片来宣传即将推出的游戏，希望透过用几个游戏概念组成的免费试玩版建立口碑，而这些游戏概念之后会成为一款完整的游戏（过去一年来，PlayWay推出的28个游戏是根据试玩版或预告片制作而成）。

PlayWay 常常把最热门的游戏从 Steam 商店的推荐清单换成最新释出的游戏，以吸引玩家不断尝试新游戏，而这也是 PlayWay 持续成功的秘诀。 PlayWay也搜集玩家对试玩版和预告片的反应，尤其是追踪有多少玩家将游戏加入 Steam 的愿望清单，这帮助他们决定哪些游戏可以分配到较多宣传和上市后追加内容的基金。

但有些玩家批评 PlayWay 的操作根本是一场抢眼球的金字塔骗局，用持续推出的新游戏来抓住玩家，但是这些游戏内容永远都只是粗糙的游戏概念加上一堆场景、物品、任务列表拼凑而成。 在波兰的游戏论坛中，有些玩家甚至戏称 PlayWay 为「预告片公司」，而不把它当作一间游戏公司，因为 PlayWay 似乎把重心都放在营销上，而不是专心开发游戏。

但科斯托夫斯基驳斥该说法，他认为只要公司公告了任何一款游戏，就一定会上线。 虽然正式释出日期可能有所延误，但是对于任何计划的变更，所有的信息都会公开在游戏开发者的博客或是 Steam 个别游戏页面上。

对于许多投资者说，PlayWay是现代游戏开发商里很理想的投资标的，因为它低廉的间接成本和劳力分工让它可以在广大的市场抓住忠实玩家，例如 2018 推出的《房产达人》就是一个例子。 这款游戏由七位工程师开发，游戏售价 19.99 美金，目前下载量已达上百万还有 6 项DLC，现在也在 PS4、Xbox one、Switch 、iOS 和安卓系统上架。

投资 PlayWay 的创投公司 Smok Ventures 的管理人贝里斯・木榭拉克（Borys Musielak）表示：「他们是第一个把制作手游的方式复制到电脑游戏的公司之一。 他们先制作、推出、测试、小小的营销一下看看市场反应，如果接受度不错，就砸大把的钱推广这个游戏。 对于投资者来说这是很棒的策略。」

科斯托夫斯基跟很多波兰游戏业者一样都是从盗版起家的，由于波兰版权相关法律的漏洞，盗版在1990到2000年代初期很猖獗。 当科斯托夫斯基在华沙大学就读经济系时就开始向报摊和电玩店贩售盗版的游戏。 当时的需求量很大，而成本又低（就只要一片3.5寸磁盘和运送的油钱而已）。 不到几年，科斯托夫斯基就决定离开学校，全心投入游戏产业。

之后他正式成为进口商并且开始推出原创游戏，大部分原创游戏都是他在网络上遇到的业余玩家所开发的小游戏。 虽然 AAA 级游戏可以卖到美金十到十二块的价钱，但是科斯托夫斯基的小游戏只卖一到二美元，不到 AAA 级游戏在北美价钱的五分之一。

他的主要客群都是小孩，因为这些小孩不太在意粗糙的设计和游戏质量，只要每几个礼拜都有新游戏玩他们就开心了。 许多游戏开发者也都还很年轻，例如帮科斯托夫斯基开发了三款游戏的米赫尔・史妙科（Michał Śmiałko），当他开发 2D 游戏《Karate Panda》要签第一份正式合约的时候还只是高中生。 因为他当时还未成年，他还是请他爸爸代签合约以避免可能的法律问题。

2011 年，由于 Steam 和 BT 下载让玩家可以很方便的下载游戏，而不用到实体商店购买游戏片，科斯托夫斯基发现他的游戏批发业快被市场淘汰了，于是他决定要全心转投入数字发行的领域，PlayWay 就在此诞生。

PlayWay 于 2014 年推出的汽车模拟游戏《Car Mechanic Simulator》为公司迎来第一个大成功，玩家在这个游戏中可以体验修改传动系统、变速器、排气系统、测试性能等等的工作。 每个玩家会得到20个修复任务要找出哪个零件或环节造成汽车故障，修好之后要实际上路确认故障点真的有修好。

该游戏听起来很粗糙，但是却惊人地受欢迎，与当时脚本设计复杂的畅销作《侠盗猎车手V》、《最后生还者》、《决胜时刻：魅影》、《刺客教条 IV：黑旗》、《战地风云 4》以及《古墓奇兵》形成强烈对比。 PlayWay 提供的世界观不是一场电影情节般的华丽冒险，而是一个专门解决简单问题的工作室。

另外，该游戏有些复杂但结果又令人满意的设计与呈现方式可归功于科斯托夫斯基的个人经验。 他在华沙贩售游戏的时候曾自学一些基本修车技巧，2000年初他开始把修车当作一种休闲娱乐。 目前他有一个修车和卖车的副业，他总计已经修好超过400辆车，并在他华沙开的一间车行「Black Mirror」贩卖。

2018 年 PlayWay 又成功推出一款畅销作「房产大亨」，这款游戏的灵感也是来自科斯托夫斯基的投资副业。 他先在华沙附近买下中古屋或二手办公室，经过翻新后再售出，以赚取价差（PlayWay的主要办公室是华沙周围一个小镇霍诺维克（Hornowek），那是科斯托夫斯基名下一间被森林围绕的小屋子，就在坎皮诺斯国家公园旁边。 ）

在 PlayWay 最热门的几款游戏中你可以看见科斯托夫斯基谨慎的态度和企业家精神。 许多游戏公司的主力商业模式，是发行一些背景是中世纪、互动性强的RPG或动作游戏，不断完成任务获得奖赏，但是 PlayWay 的游戏反而不走解谜题或角色扮演的路线，在十几年来不断动荡的游戏产业中，PlayWay 的理念算是非常坚强的。

随着全球的手机市场不断攻占台式机和手持游戏机的市场，许多游戏商都必须尽快加强运营和增加获利能力以巩固投资者，而结果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大型的「慢文化运动」，许多游戏商大幅减少释出新游戏，除了 Battle Royal 或僵尸系列有继续推出，但这两个系列根本就应该被淘汰了。

如果不算改版、DLC或跨平台版本，EA在2010能发行73款新游戏，但到2020年就只剩下11款。 同期来看，Ubisoft从47下降到13;Sony本家从59下降到15;任天堂从31下降到10。 但是对于 PlayWay 来说，其他公司减少发行新游戏代表示市场产生了缺口，于是它反其道而行，释出的新游戏从每年 2 款增加到 30 款。

PlayWay 就像接管了一间在豪华玻璃别墅住宅区的老旧无电梯公寓一样，他建立了一门又有创意又可掌握的生意。 他海量的模拟游戏给游戏玩家一种他们所熟悉的市场又回来的安心感 ，每上架一款新游戏，玩家忠诚度又上升一点。

另外一款 PlayWay 近期的畅销作，2019 推出的《UBOAT》是一款船员管理和潜水艇大战游戏，带有许多 2000 年代早期和世界二战的怀旧感。 Ubisoft 在 2000 年代中期推出的潜艇战斗游戏《猎杀潜航系列》，曾经在波兰累积一小群死忠的玩家，即使是较旧的版本的销量也很稳定，科斯托夫斯表示：「以前我还在卖游戏片的时候，我每个礼拜可以卖出一片《猎杀潜航系列》，虽然不像《巫师》那么热销，但是市场算很稳定。」 但是 Ubisoft 之后就没在继续推出新系列了，于是科斯托夫斯基抓住这个机会推出《UBOAT》。

《UBOAT》的成功才刚开始而已，但已经成为 PlayWay 的最强生力军，目前在 Steam 上已经累积了超过一万条的好评，而 PlayWay 也已经公告了另外两种游戏版本，一个是战略对战版《Uboat Commander》，另一种是虚拟现实版《UBOAT VR》。

虽然该游戏的成功对于 Ubisoft 或动视暴雪这种大公司而言不足挂齿，但是对于 PlayWay 来说已经可以带来很可观的收入，每个月都为公司带来稳定的收益，这种稳定性对不断变动的游戏业来说是一大奇观。

科斯托夫斯这么说：「我喜欢稳定，我喜欢这种稳定的生活。」